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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四章 为你而生 其一 西桐if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不懂人情世故的冷风,让路上的行人裹紧衣服低着头加快脚步,停驻在广场上的群鸟早已飞走,几欲哭泣的天空在承受不住这一切后开始飘雪,世界因为冬天的到来进入了冷清状态。
    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,是公园里还在晃荡的秋千。
    紧抓秋千锁链的是位留着黑色短发,套着宽大羽绒服的U阴郁少女。
    哪怕肩上落了不少雪,置于外面的手指泛红,小脸的温度已经越来越低她也没有就此离去。
    吱~
    秋千向前。
    吱~
    秋千向后。
    吱~
    位置随秋千变化的少女,抓着锁链的手越来越紧。
    ci——
    黑色高级轿车在公园停下。
    从上面小跑下来的,是打扮得体的西装精英男。
    目标看起来很明确,撑着伞的来者直接冲着少女走去。
    “大小姐,您该回去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少女无动于衷,好似不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,
    西装男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,而是在扶了扶眼镜后使出百试不爽的一招,“如果琥珀小姐知道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她会觉得我没有照顾好大小姐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闻言从秋千上跳下来的少女,冷着眼扫了男人一眼。
    习惯她这幅样子的男人不为所动,“还请您不要让我为难,不然回头琥珀小姐那里我不好交差。您直到的,琥珀小姐很在乎你,哪怕只是感冒了也会很心疼。”
    “啧……”
    虽然口中发出了不耐的声音,不过男人的后半句取悦了她。
    把手揣进口袋之后,结束少女就走向了轿车。
    今天没有被踢的男人松了口气,并在心里感谢了下堪称万能牌的琥珀小姐。
    小跑着上前的男人把车门打开,而少女也顺势坐了进去。
    这之后,男人又去到驾驶位置发动轿车驶离这里。
    一段时间之后,黑色高级轿车在豪宅面前停了下来。
    少女一下车,就有人快步上前给她撑伞,一路小心的把人给迎进屋内。
    暖手、沐浴、更衣。
    一番操作之后,少女那被冻的够呛的小脸已经暖和了起来。
    “琥珀呢?”
    洗完澡出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的少女,进到客厅后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佣人询问,“这个点还没回来吗?她。”
    “琥珀、琥珀小姐还没回来。半个小时前她打电话来说……”
    被她抓住的人好像很怕一般,肩膀都有些抖。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
    “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,要是大小姐您饿了可以自己先吃。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少女脸上的表情又阴郁了不少。
    在她想要掀翻一切的时候,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    “啊呀呀,让我看看又是谁不开心了~”
    脚步声在身边停了下来,少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。
    看清楚来人之后,她的脸一下变得亮了不少,“琥珀!”
    “怎么啦,小桐桐。这么好看的脸,可不能这样愁眉苦脸啊~”
    “我想你了……”
    她有些委屈的撒娇。
    “想我了也不能这样啊。不是说了吗?就算我不在也要好好吃饭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你不喜欢我砸东西对吗?”
    没有回答她的话,而是反问了起来。
    “不是那个问题啦!”
    笑眯眯的琥珀接住扑上来的她后,自然而然的摸了摸眼前人的脑袋,“东西砸了可以再换一套,这没什么关系,但你要是因此而受伤怎么办。下次做事之前考虑我的心情好不好。嗯?”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    被称为小桐桐的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,全无在其他人面前那般难搞。
    待到她身上的气息平和下来,旁边捏了把冷汗的佣人们,将流水般的食物端上餐桌。
    在琥珀旁边坐着的小桐桐,只吃了几口就停下进食。
    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的她,把目光放到了琥珀那日渐精致的小脸上。
    小桐桐并不姓小,她的姓是东西南北的西,全名为西梧桐。
    从小体弱多病的她,是各大医院的常客。
    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,西梧桐就知道了世界的残酷,她说的残酷不是对自己,而是对自己身边的人。
    她知道自己家很有钱很有钱,所以能受到各种精心的服务。
    想这样不能这样,想那样也不能那样的她,脾气一天比一天的暴躁。
    打砸摔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,而那些人不仅不能打骂她还得努力的讨好着。
    即便她脾气再坏,也还是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佣人,为那丰厚的金钱而到来……
    至于朋友……
    不管是想讨好她的,还是被家人赶过来的,最终都会被她所吓的屁滚尿流。
    西梧桐觉得自己拥有很多,但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。
    没有人会为了只让她开心而讲笑话,也没有人不畏惧她的坏脾气而靠近她,更没有……总之,她什么也没有。
    第N次赶走来伺候的人以后,对自己也对世界产生厌恶的西梧桐,很没出息在新病房里哭泣了起来。
    在她哭的眼泪巴巴的时候,病房外传来了声音。
    吓得打了个嗝的她,抬起头后看到了一双无垢的眼睛。
    “请问你需要帮助吗?”
    看起来与她同龄的那个人这么问着。
    “……你是谁?”
    虽然停止了哭泣,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。
    “我?”
    扒拉着门框的小少女,笑眯眯的对她散发着友好,“如果你愿意的话,我想我会是为你带来快乐,让你停止哭泣的朋友~”
    笑容灿烂,语气轻快,态度友好。
    不可思议的存在。
    先前那种想要破坏的欲望竟然在此刻消了个干净。
    脾气很坏的西梧桐,尝试着与对方进行沟通。
    那个人说想要和她做朋友。
    那个人跟自己分享在她看来很宝贵的糖。
    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没有同情怜悯只有友善。
    那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的问题。
    年纪小却懂的不少的西梧桐,有意识的开始对对方进行试探。
    第一天她焦躁难安,因为不知道琥珀是否会履行约定。
    第二天她半信半疑,因为琥珀真为她带去了灿烂的向日葵。
    第三天她开始期待,因为哪怕没办法接触太阳,她也能从琥珀身上找到让人舒服的温度。
    第二十一天……
    以往不是在砸东西就是在独自哭泣的她,在听到“咚咚咚”的声音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    哪怕闭上眼睛,她也能确认这是琥珀的脚步声。
    不出所料,那个人跑进了病房,把太阳的热度抱给了她。
    冰封的心出现了裂缝。
    万物皆有裂缝,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。
    追求完美的西梧桐,接受了这份裂缝和自己的不完美。
    无人在意的她迎来了自己的在意,有人爱她,有人拥抱她,有人为她而露出开心的神色。
    最最最讨厌医院的西梧桐,病好了的时候甚至想过不离开这,就算天天只能在花园玩一玩,荡一荡秋千也能觉得很快乐,但是这个想法却因为琥珀而改变了。
    说她也要好了,想和她一起体验心的世界。
    她们的友谊维持了很久很久,直到琥珀在某天突然消失。
    哪怕她的身体好了起来,可以和正常一样出行,接受太阳的洗礼和光辉,西梧桐也没办法快活起来。
    看不到琥珀的第一天……
    她想要跟琥珀生气,想要跟她绝交,而前提是她能找到人。
    看不到琥珀的第三天……
    西梧桐觉得要是她能突然出现,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原谅她。
    看不到琥珀的第二十一天……
    把家里砸了稀巴烂的西梧桐,自闭的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。
    看不到琥珀的第二十五天……
    收拾齐整的她卖乖的央求父母帮自己找琥珀。
    问了,但是无果,于是自己偷跑出去找琥珀,然后被人送了回来。
    看不到琥珀的第一百天。
    第N次出逃的西梧桐顶着大雪去往琥珀家,想要主动求和,结果看到了神情憔悴的琥珀爸爸。
    长达一百天之后,她见到了想要见面的好友,但对方却是安静的躺在床上。
    在她要崩溃的时候,琥珀的爸爸告诉她琥珀只是睡着了,过阵子就会醒过来。
    信以为真的西梧桐那之后,经常会偷跑来偷看琥珀。
    期间有被抓到过。
    也不知道琥珀的爸爸跟她家人说了什么,但她获得了探望的自由。
    虽然脸色是苍白的,但琥珀的脉搏是有动静的。
    为了能在琥珀醒来之后,成为回馈、教会她很多的那个人,西梧桐拼命的学习了很多知识。
    一年后,在圣诞来临之际把自己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她,在床边碎碎念的时候等到了琥珀的睁眼。
    心跳不停在加速,可她却选择屏住呼吸。
    下了好几天大雪的冬天,那天迎来了能消融一切积雪的太阳。
    当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呼叫大人,可想让琥珀第一个见到她的西梧桐没有那么做。
    睫毛轻颤之后,眼神朦胧的琥珀睁开了眼睛。
    “……小、桐桐?”
    或许是太久没开口的缘故,琥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。
    “欢迎回来,琥珀~”
    她笑着说出了欢迎的话,可琥珀却让她不要哭。
    西梧桐抬起手才发现,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。
    这之后她终于是叫来了大人,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她被送回了家中。
    以往在家很阴沉的她,那天因为心情很好没有刁难任何一个佣人,和家里的好东西。
    就是吃饭,也比往常要多吃几口。
    经历困难之后就是幸福的篇章,琥珀跟她说过的那些故事都是如此。
    身体健康了的琥珀和她去了同一所学校。
    因为她经常性的卖惨,怕她因为孤单而寂寞落泪的琥珀,最终还是在搬进了她家里。
    同吃同住。
    烦人的是班上的那些女同学。
    一有空就往琥珀身边黏。
    琥珀虽然跟她是最为要好的,可也不会冷冰冰的对待那些人。
    这让西梧桐很气,尤其是在知道其中有些人是“抛弃”过琥珀的朋友之后。
    理所当然的发飙了,然后单方面的和琥珀进入冷战。
    而被她赶回家的琥珀,却没有半点她们在冷战的自觉。
    在学校还是会照顾着她,参加春游之类的活动时,也始终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。
    这让西梧桐又一次的讨厌起了自己。
    无理取闹过了头。
    但又没办法委屈巴巴的低下头求和。
    她没有顺着琥珀给的台阶下去,可琥珀却是走上了台阶。
    再然后……
    她们好到了初中。
    前不久听到别人说琥珀坏话的西梧桐,因为暴怒而跟男生打了起来。
    学校老师是各大五十大板,而父母却因为她这些年接连闹事头疼起来。
    让她休学一星期改改暴躁的性子。
    这也是为什么别人都在学校上学的时候,她会在公园里荡秋千。
    至于琥珀……
    她也没有去学校。
    虽然现在身体康健了,还拥有不同常人的学习能力,但按照琥珀爸爸所说,还需要进行后续的治疗和观察。
    “怎么这么看着我?”
    身边传来的身体让西梧桐回过了神。
    眼前是琥珀好看的笑颜,以及让她没有抵抗力的声音。
    “你好看啊。”
    她的脱口而出换来了琥珀的又一次笑容。
    并不是毫无感觉。
    西梧桐知道好友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妹妹照顾。
    以前觉得这样很好的她,这两年被人提及她是琥珀的妹妹后,心里莫名有些烦躁。
    不过看到琥珀之后,那些烦躁就会一扫而空。
    妹妹就妹妹吧,琥珀没有兄弟姐妹,她这样……也算是占了独一无二的位置。
    吃过晚饭之后她们回了房间睡觉。
    “琥珀,你不觉得爱很可怕吗?”
    在琥珀面前就很温顺的西梧桐,抓着被子的边沿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    因为“爱”,她的父母成为了夫妻,诞下了她。
    也是因为“爱”,她的父母天天吵架。
    还是因为“爱”,厌恶所有人的她有了想要相信的存在。
    “不觉得啊~”
    虽然觉得突兀,可琥珀还是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。
    “还不可怕嘛……”
    她小声的嘀咕着,“爱会让无欲无求的人变得贪心不已,本来只想远远观望的,可看着看着却又渴望能占有。清醒的人在爱的洗刷下会变得愚笨、犹豫,自我怀疑,我觉得爱真的太可怕了。”
    “嗯,所以爱只靠一个人是没办法面对的。”
    拍着她背的琥珀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,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。
    “和我一起?”
    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,也是家人吧。当然是要一起面对的。”
    “要是我被爱夺取了理智呢?”
    她固执的追问着。
    “那我想,应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,我也有错。你会失去理智,肯定是因为在担心我的离去,所以试探我的立场。”
    强打起精神的琥珀,让她觉得很有负罪感,但又不想停下来。
    “不觉得讨厌这样的我吗?”
    “不会哦,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,别人只看见你的蛮不讲理,而我看到了你对我的在乎……”
    琥珀的声音越来越轻,直至只剩呢喃。
    如果别人说这些话,她只觉得是哄人的,由琥珀说出来就很有说服力。
    吃了一记定心丸的西梧桐,就着好友温暖的体温安心的睡了过去。
    再过阵子春天就要来了,到时候恢复自由的她,就能和琥珀出去踏青玩耍。
    她这样相信着。
    可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突然。
    在某天……
    早上还笑着摸她头,让自己乖乖在家等着一起吃饭的琥珀,下午就因为救人加病复发而被送进了急救室,然后像个精致的人偶一般躺上冰冷的病床。
    熟悉又陌生的无力感再次包裹住了她。
    期间也不是没人来探望,但最终到最后,所有的朋友……只有她一直陪在琥珀身边。
    西梧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。
    从歇斯底里跟人吵架到沉默不语,她的眼神一点点失去光辉。
    琥珀醒了,可脸色却变得比她曾经还要苍白。
    “看,你最喜欢的向日葵。”
    “看到了,谢谢。这个季节还能找到向日葵,费了不少劲吧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啊。你这样闷闷不乐的,我也快乐不起来的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小桐桐~~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桐。我还是喜欢你无忧无虑的样子。”
    “像个二傻子一样?”
    “噗,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啊~”
    被她逗乐的琥珀,驱散了病房里的阴霾。
    西梧桐知道的。
    知道好友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,不喜欢腐烂的食物和人难过的表情。
    可她的身上有这种味道,有这样的表情,有这样的特质……
    然而即便如此,也丝毫不影响琥珀把她当妹妹看待。
    “你有什么愿望吗?琥珀。”
    在露出疲倦气息的琥珀闭上眼睛之前,开始害怕的她抓住了好友的手。
    “愿望?唔……想要成为灿烂的光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怕黑的人?”
    她真是讨厌极了人类。
    上一秒能为人歌颂,下一秒又能把人推下地狱。
    “还是你了解我啊~”
    琥珀的声音懒洋洋的,是她最喜欢的那种调调。
    “可以吗?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“可以让我一直陪着你吗?琥珀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那我就当你默认了。你不认可我也坚持,我脾气就是这么坏,除了你没人受得了的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琥珀。”
    不相信神明的少女,握着好友的手进行虔诚的祈祷。
    她祈祷不管好友去到哪里,自己都能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。
    不管以任何形式,不管付出任何代价,她都愿意。
    因为,我要为你而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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